三千古

飞鸿踏雪泥

九界佛皇俏如来8

要论最刻骨的心魔,非弑师血继莫属。

可自从他到此,一直围绕着史精忠,父亲胞弟固然能产生些许影响。

但绝不及弑师之痛,所谓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,越是没有出现师尊一丝一毫的信息,说明酝酿的危害越大,他不可能坐以待毙,于是选择主动出击,在敌人将一切准备妥当前踏入最深的心魔,那破阵的几率会更大。

如同风中捉刀跳崖题字,而他惊鸿一剑也为扬名引人。

“我今夜需出去一趟。”俏如来将信妥帖收好。

“我与你一同。”史精忠急急忙忙说道。

“……”俏如来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自己满脸遮掩不住的不安与怀疑,明显是希望能把疑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照,可他要见的人是——孤鸿寄语默苍离。

——这个时间点的史精忠还未与师尊相见,还不是默苍离的徒弟、天下人的俏如来。

“若有一日,你能觅得良师相授,可为天下谋,可使黎民安,但需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与痛苦。”

“你会如何抉择?”沉默良久,俏如来认真问道,眼神直直盯着史精忠,仿若在透过它看着什么。

“能为天下尽一份力,实是俏如来之幸!”史精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,天地双部的创立,正是为了这诸多的中原百姓,为了让他们逃离西剑流的魔爪,能够安居乐业地生活。

“俏如来之幸吗……”俏如来呢喃重复一遍,半是叙述半是告诫,“所谓能力越大,责任就越大。‘承担责任’有时可是沉重到可怕。”

“……?”懵懵懂懂凭借一腔初心的史精忠不明所以。

——不明白饱经世变之后,那饮冰茹檗、殚精竭虑之苦;悬崖撒手、身无择行之痛。

“走吧。”

俏如来负剑应到,史精忠反应过来,几步跟上。


趁着月华流转,凉薄寒意覆面,玉盘皎洁如水,铺就一地池色,侵染两人肩头霜,不及鬓角三分雪。

一缕夜风拂过,激起寒意料峭,无端浮起一层烟雾,与月色交织相融,耳畔传来一阵丁零清脆琉璃声。

跟着俏如来漫无目的到处游荡的史精忠便见他骤然停了脚步,心道:到了。

他抬眼扫去,入目的是一颗高大的血色琉璃树。

“血红色的琉璃树,真是奇特……”史精忠惊讶。

而俏如来径直望向树下隐约站立的绿色人影,目露怀念。

团栾倾泻,流光徘徊,这道身影伴夜而来,清逸脱尘、尔雅温文,静默中,尽是庄严肃穆。

“……”默苍离沉默一瞬,一见面就解开了心中的疑惑——他暗中观察已久,武林中何时出现了这等人物,宛如凭空而来。

“你是史艳文的儿子?”

“正是。”史精忠行礼回道。

“你是史艳文的儿子。”默苍离停下拭镜,抬眸望去,视线看向的是史精忠身旁的面具人。

前任钜子与现任钜子,不可同存的谬误,竟在阴差阳错之下造就一场震撼绝伦的奇迹。

血之禁印从两人眉心浮现,一笔一划相同的纹路勾勒,亲昵地交相辉映。

俏如来傻在原地,惊愕地失去言语能力,心中脑海不停地盘旋一句话——

这怎么可能?这怎有可能?!这怎么可能!!

铜镜震动,泛起漪澜,墨狂自行从中飞出,直直奔向了另一处血之禁印呼唤所在。

凌厉的剑锋倏然便至眼前,俏如来纹丝未动,任由墨狂打量。

——因为墨狂不会伤害他。

墨狂呆头呆脑地看看默苍离,又回头瞧瞧俏如来,满脸的茫然简直要写在剑身上。

“愚蠢。”默苍离简直没眼见,抬手抛飞手中的铜镜。嗯,还是熟悉的训诫味道,墨狂头也不回一溜烟地躲回镜子中。

默苍离一喝宛如惊雷炸响,彻底让俏如来清醒过来,终于大梦初醒。

“师……师尊!”这一句师尊掺杂了千种情万般绪,跪倒下来,眼泪滴滴滚落尘埃。

是委屈,是愧疚,是难以置信,是惊喜……

脸上的铜制冰冷面具历经多年风霜,又逢墨狂剑芒,终于再支撑不住,吱呀断裂两半掉落下来。

显出一张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的脸庞。

“你——!这……?”看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孔,史精忠不解又震惊。

默苍离不偏不倚,结结实实受了这一拜。

没给俏如来丝毫喘息的时间,一如既往地咄咄,“你的墨狂呢。”

“……熔毁了。”

俏如来心一凉,长久未曾有过的害怕情绪再次蔓延上心头,怂怂回道。

“是何种的险境,让你连墨狂都护不住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又是何等的敌人,让你沦落到这个地步。”

没有丝毫留情,十足的讽刺。

“想清楚,再来见我。否则,也不必再来了。”

俏如来哑口无言。

“是,徒儿告退。”

史精忠纵有满腔疑惑,也下意识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。听见可以离开,便贴心地先俏如来一步踏出琉璃结界。

默苍离望着俏如来离去的背影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而慢了一步的俏如来,听到身后默苍离的诛心之问。

“弑师之事,你可有一丝后悔。”

满树血色琉璃随风飘荡起舞,美丽更凄怆。

俏如来微微侧目,却未回头。

“从未!”他斩钉截铁回答,“因为俏如来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。”

默苍离目露赞许,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。

评论(8)

热度(57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