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千古

飞鸿踏雪泥

揽天水镜(五十)

“你想回去么?流云。”红发蜘蛛歪倒脑袋依靠在黑衣女子膝上。

“不急,才来修罗国度不久,我还想多感受一下你生长的故乡。”自那日四人与会过后,两人便随着帝尊与网中人一同回到了魔世,南宫流云随手拨了拨织执一缕掉落的红发,显得漫不经心,“不过,如果有那么一天,我不会逃避。”

“……啊,”红发少年望了望魔世特有的三轮蓝月,爱人瞧不见的所在,他的眼中溢满了不舍与依恋,却是更加清醒的痛楚,声音虽颤却异常坚定,一如既往,“我会永远陪着你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流云抚了抚他的发梢,安慰他的情绪,“我一直都清楚,吾无悔。”

“流云……”


“怎劳动钜子大驾。”一处安静的咖啡厅,一名女子执着咖啡勺轻轻搅动,一头银瀑随意绑缚,面容与鲁珏像了个十成十。

“竟然如此相像……”风间钰不由惊讶,白泽所言前世今生莫非真有轮回一说?

气势汹汹地闯来墨宫,对面之人倒是老神在在:“白泽最近在墨宫的经历,吾认为,有让你知晓的必要。”

“哦~”女子抬眸轻疑,接过绘影留声,随着观览,脸色几经变换,周身气场愈发压抑,轻笑出声:“呵呵。”

短短数日,生死一线,竟还敢瞒着我,好样的,白泽渊!

“白泽也会疲累,但他很难休息,我是指——完全的身体与心灵的休憩。”

酹觖奚比对面钜子更为熟悉白泽渊本人,这样的状况绝不是白泽渊所表现的轻松无碍,白泽的确需要休息。而能令白泽真正得到休养的所在,世间少之又少,很不幸,天志宫便是其中之一。

天志宫对其他妖魔是威胁,是束缚。但对白泽兽而言,恰恰相反。白泽的妖力,无时无刻不在运转,睡眠之时也是穿梭于时空,身体心灵所积攒的压力与疲惫,在多种不利情况综合下,远远超出白泽渊所能承载的负荷,应是非常难熬。

选择在天志宫度过这段时期,本是不错的抉择,但是——

“蠢蠢欲动的人越来越多了。”酹觖奚可不想白泽渊蹚墨家这滩浑水。

钜子:“吾会护白泽周全。”

“……”相信墨家的人总会被扒一层皮,染一身黑,酹觖奚还未失智到这个地步,她毫不遮掩威胁之意,“白泽愿意做饵是他的事,但他若在墨宫出了差池,吾不会轻放。这一次,是他不追究。”

白泽口口声声说是打工,打得究竟是什么工,什么工作非得白泽渊不可,又有什么是需要他做的呢?

墨家内部永远如此不安分,钜子不过想让白泽成为饵,帮他钓出那一批不懂得安分的人。

狠话放完,酹觖奚起身欲走,“若无其他,恕觖奚不奉陪。”

“烛龙即将诞生,九界又要动荡不安。”一句幽幽轻叹,令酹觖奚心中一凛,皱起眉头,气压瞬间降至冰点。

“届时,两位可否……”

“吾以为,今日吾未直接出手,已经够有留情,麦惹我。”酹觖奚冷冷道完,不再停留,墨家,总是这样的不安分啊。当初的教训,吃得还不够。

“让白泽为难了。”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慨叹后,他也起身离开。


钜子领着白泽进入天志宫,贴心询问:“感觉如何?”

踏入天志宫的那刻,阵法开始施展,白泽顿时发觉体内的妖力还在,但无法运转,骤然失去力量,令他甚至比普通人更加虚弱,白泽渊精准给予答复:“沉重,无力。”

“很正常,尽快习惯,接下来你需要在天志宫生活两个月。”

“是是,渊会好生休息。”白泽渊瞧着不苟言笑的钜子拖长了声音应和。

“对于死亡,白泽是如何看待的呢?”

听见突兀发问,白泽渊并无敷衍之意,认真想了想,“死亡并非意味着终点。”

“而白泽不会死亡,但白泽渊会消失。”

白泽渊给了两句回答,一句是对他人生死的看法,一句是对白泽生死的感观。

钜子沉默后,不知想了些什么,“是吗。”

——所以,与其说白泽兽是醒来,不如说是“复活”。

“再次醒来的白泽终究有所差别,吾明白。”钜子了然释怀,尚不至于此,“你可安心在天志宫住下。”

这算是承诺么?白泽渊眯起眼睛,都说钜子理智非人,其实也还好,他心中暗暗嘀咕,倒是反过来劝慰:“但白泽眼中并无不同。过去,现在,未来,只是白泽而已。其余皆是表象罢了。”

白泽透览本质,不为表象所动,坚守本心。可又何故一次次新生,徒生烦扰,岂不矛盾?最是造化弄人,天意莫测。

“在节葬宫,你会恐惧死亡么?”

白泽渊不解:“因为有果,所以有因。未来的我存在,那吾便不会死在过去。为何有恐惧一说?”

——白泽的理性有时到了令人心惊的地步,因为无所在乎。

“你对‘橼鲤’又是如何看待?”钜子接着试探。

“一个存在于过去的人。”

“是存在,还是困守?”

“……”白泽渊哑然一瞬,“诚然,吾不知应承天命,竟意外造就这样的‘意外’。”

“意外么,哈。”钜子失笑,不再多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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