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千古

飞鸿踏雪泥

(月修)月光

    “大哥哥,你在想什么。”

    捧着红彤彤的冰糖果子吃得美滋滋的小孩歪着头望他。

    瞧修儒不讲话,小孩故作大人口吻,“想必是思念故人罢。”

    修儒笑起,摸摸他头:“跟谁学的?”

    小孩见修儒笑了也跟着咧开嘴,先把手中的果子不吝递给他,装模装样地背起手,仰头望月亮,“喏,村里的花姐姐有一天夜里就是这么看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爹告诉我,这叫‘思念’。”

    小孩伸出手索要糖果,往嘴里塞一块,还不忘补着:“我就问,‘那思念谁’?”

    “娘说,‘是故人罢’。”

    修儒帮他擦手的动作一顿,默了片刻,道:“对,……是故人。”

    桃源渡口,一别经年,故人不见归,他又如何去寻。

    可那一泓孤月,太孤寂,总是萦绕心头,徘徊进梦中。

    那时,他尚未及冠;此刻,已逾而立。

    “我问,‘思念是什么?’”

    “爹说,‘就是想,日也想,夜也想,闲下来就会想,所以不能闲下来。可它如同精怪似的,诱惑你,总是能趁隙而入,勾得人心痒更心痛。’”

    “我就回,‘可我有时也会想阿珂,去见他就好了,反正他就在隔壁。’”

    “娘却说,‘有些人见不了,还有些人见不得。’”

    “我不懂,再问爹娘便不答了。修儒哥哥,你说是为什么呢?”

    为什么……

    修儒垂垂眼眸,竟觉得一时被为难住,迟疑半晌,“……或许是害怕吧。”

    “害怕?为什么害怕呀。”幼童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询问。

    “唔,不知。”

    他良心痛了一瞬,因为他撒了一个谎,一个拙劣至极的谎言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小孩失望一声,随即瞅见阿珂向他招手,便噔噔噔跑走了。


    “修儒,你想去道域。”

    俏如来拢好琉璃串,脸上并无讶异之色,反倒有种终于如此松口气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也好。”他道。

    “俏如来大哥,修儒不在身边,务必照顾好自己。请不要随意置身险地。”修儒无奈叮嘱。

    这些年跟着钜子东奔西走,修儒脾气愈发与冥医相似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俏如来连连应道,半点不心虚,末了犹豫一瞬,还是提醒,“你要寻之人,应是在阴阳学宗。”

    修儒转身道谢便包袱款款启程。

    俏如来看着手心叠了几折的纸信,是风逍遥寄送前来,邀修儒前往道域一趟。

    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日,邪气寄体,终至末路。

    “唉……”


    踏上竹筏,荡过芦苇,飘飘扬扬的絮绒如同飞雪,修儒抚了抚心口,那里弥漫着不安。

    船头推开波澜,往深处飘去,从白日氤氲到落霞漫天,笃地一声轻轻靠岸。

    修儒在岸边瞧见一人,一个应该身处苗疆之人。

    “风大哥?”

    “修儒,”风逍遥面容哀戚,眼神悲伤,“月他……”

    “大哥怎么了?!”

    修儒砰砰乱跳的心昭示着隐隐的惧怕,漏跳的一瞬,天地一静,药箱径直坠下,如同一颗掉入深渊的心,不断下沉,下沉。

    不知如何到达床边,望着床上白得过分的脸庞,瘦到脱相。

    他拖着沉重的身子,一步步靠近,“大哥,”语调按耐不住轻颤,伴随着泪珠滚落,“……最后一个谎,你说得比我好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……再也无法骗我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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